当年,秦相李斯被赵高所诬,腰斩咸阳,据说他临刑前曾伤心地对儿子说:我不能再带着黄狗和你一起打猎去了。这话中提到的黄狗,当然是助猎之犬。
归隐田园后的陶渊明,在描绘闲居生活的诗歌《归园田居》中,有“暖暖远人村,依依墟里烟。狗叫深中,鸡鸣桑树颠”之句,入诗的吠犬则是深庄户人家的看家之犬。
唐代诗人张籍有《野老歌》,歌曰:“老翁家贫在山住,耕种山田三四亩。苗疏税多不得食,输入官仓化为土。岁幕锄犁傍空虚,呼儿登山收橡实。西江贾客珠百斛,船中养犬常食肉。”诗中食肉之犬,不但有守船之用,更是贾客身边解寥去寂的宠物。
“柴门闻犬吠,风雪夜归人”。(刘长卿《逢雪宿芙蓉山主人》)“老夫聊发少年狂,左牵黄,右擎苍”。(苏轼《密州出猎》)……历代诗文中每每提到狗,其频率的确是够高的了。
鲁迅先生的作品里,《狂人日记》中有狗,《论“费厄泼赖”应该缓行》中有狗,更何况还有《“丧家的”资本家的乏走狗》和《狗的诘问》专门写“狗”的文章。
狗是有灵性的动物,狗的灵性和人们的心绪最贴近。从某各意义上说,狗的万花筒般的生存状态,实在是人性的折射。
原始公社解体以后,人类进入了私有社会。一般说来,人们通过劳动或其它手段(上层社会中,不少人往往就用不正当的手段,靠邪门歪道敛财致富),总能或多或少地拥有一点家私,那怕是柴门内的一间草房,陋室里的一些生活杂物。稍好者还有家俱,间或有几畦菜地,养些禽畜。再好者则瓦房堂屋,一应家杂齐备。上好者则高楼深院,佳肴珍馐之食,锦衣锻帽之着。草房也好,瓦堂华宅也罢,内中都少不了养狗。穷者由守守门,富者是看家护院。这就反映了人们普遍的恐惧心理。社会不安定,歪人四伏,稍事大意,所拥有的就可能失去。在这种情势下,看家之犬就应运而生。这种恐惧心理,正是人性的观照,也从一个侧面暴露了人类社会的遗憾。
上面说的是人性中恐惧的一面,下面说的是焦虑求助的一面。利用犬的善于奔跑和嗅觉特异的灵敏,稍加驯训,狗便成了猎犬。提纯选精,给予科学的饲养和严格的训练,狗便成了军犬警犬。助猎也好,协助侦破也好,都在不同程度上驱散了人们心头的迷雾,使困难变得更容易,使疑惑转化为准确的判断,从而使问题得到解决,复杂麻乱的案件也可奶由警犬的一役之功。而了结。由此看来,猎犬、军犬、警犬的存在,正是人性中焦虑求助之情的显现。
人性的多棱体,除了恐惧与焦虑,还有孤独等许多方面。社会发展到现代,一方面是纷繁的人事和热热闹闹的声光色彩,另一方面是不可抗拒的寂寥与孤独。某种程度上人与人之间的隔膜与无助,出现了不少独身者,流狼者和孤寂的老人。他们在人世得不到应有的理解和温情的情况下,最常见的做法就是虔城地养上一条狗。这时,人与狗之间,既是亲密的伙伴,又是贴心的朋友,形影相随,互为慰藉,共度寂莫的时光,同嚼生命之果的苦涩与甘甜,在精神上紧紧地胶结为一个整体。这时,人性中可怜兮兮孤寂的一隅,例通过狗的存在而映照得格外清晰,底板上分明地显示出生命的凄苦与无奈。
当然,生活里面也有一些这样的人。他们有优欲的收入,有余假的时光,有丰富的感情。这时,这特别一族中的不少人便养上一条狗—名贵的狗,细心梳理,着意妆扮,银项金铃,玉食靓衣,或偎或抱,或引或随,出入于楼常馆所,倘徉于街衢广场,尽显其娇宠之情,毕现其亲眠之状。这时的狗,当然已成为宠物。它的存在,它的生存状态,正裸现了主人生命情愫中的恬适爱心与无聊,既可让人欣羡,又可让人固感。
就这样,狗悠悠然进入了人类社会,渗入了人们的心灵,从不同侧面不同程度地折射着人们辗转于尘世的种种思虑与情状,凿凿地成为丰富多彩的人性的观照。喜欤、悲欤、甘欤、涩欤,由不得你,由不得我,由不得他。也就这样,狗成为人们生活的一部分,成为人的巨籍中颇有厚度的几页,扇动几丝清风,笑问历史,而并不急于得到回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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